第19章 溪云初起始争持 4_清月照春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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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溪云初起始争持 4

  赵清月推了他一杯香茶,本想提醒他,只见他笑着,也没见他着急,便想他必已是思虑周全,才会这样安安稳稳到她这儿来闲聊,顿时便觉得自己班门弄斧,可可左思右想,这几人确是不可活命,好奇他怎样解这个死局,可话已出口不知如何收回,索性便等着他回话。

  他便娓娓道来道,“我来的路上原也这样想,卫国侯既然敢在大殿承认,那这几个知道底细的商人必是留不得,他才会安全。可后来想想,他们几个明面上不过就是哄抬物价的恶商,若是此时死了,卫国侯才刚刚认了罪,这不是白白告诉皇上,他不干净么。这个时候,做的越多越错,更引人怀疑。所以这几个人只要还在我手里,只要还未松口,就死不了。”

  赵清月又疑道,“那你便笃定这几个不会说么。”

  他像是早就知道他有此一问似的,自信且从容道,“跟着卫国侯府做事的,岂是随随便便之人,他们自己也清楚,我拿这哄抬物价的罪名困不了他们几时,问了便只说凑巧,也就糊弄过去了。若是说了是卫国侯府提前放的消息,可就不是罚没家产,而是项上人头了。”

  赵清月这才反应过来,消息靠人传递,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的证据,没有人愿意拿着项上人头做赌注,首告这样一个没有实证的罪名,白白丢了自己的性命。顾澟平日里做巡城守宫之任,照理应该听闻北岳这样狼子野心,应最是着急才对,怎么看他的神情,却是实在悠闲,并不像火烧眉毛似的,便忙问道,“难道就这样算了?卫国侯手握重兵,若是与北岳暗通款曲,你也不着急么?”

  顾澟呷了一口香茶,慢悠悠道,“着急归着急,可做事还是要沉稳。今日开朝,文武百官竟只有户部侍郎与御史中承两人弹劾曹邕,皇上自然不舒服,又遇上卫国侯在大殿演上这么一出,心里也觉着此事蹊跷,叫我暗中探查,不要打草惊蛇。况且皇上已然下旨,抄没抬价的粮行,若我还是紧抓着不放,怕就怕卫国侯心生疑虑狗急跳墙,到时便真的不好对付了。”

  赵清月听完倒是茅塞顿开,恍然大悟地笑了,他说的句句合情合理,她确是没有想得这般仔细。卫国侯刚被有所牵扯,最近想必也会消停一阵,有顾澟盯着他,迟早也会路出马脚的,她自是不用着急。

  他瞧着外头的天色渐渐暗沉,卷地风来,黑云翻墨,便似要白雨跳珠,春雨润物,随即灿然一笑道,“怎么觉着每次到你这里,时间都过得飞快。天已经这样黑了。”

  她也笑,时光总这样快,快到无声无息,毫无察觉,“这天黑的早,还没过申时呢。”

  他静静道,“一会儿怕是要下雨,那,那我便不叨扰了。”

  她也望一望这窗外遮月的黑云,也觉着这一会儿便天黑了,心里倒是不愿他早走,想着这时候芳婶差不多也将饭食准备妥当,便留他道,“不如,不如你留下......”

  她还未说完,顾澟便心急答道,“好。”惹得她会心一笑。便忙招呼了楚楚叫芳婶多准备副碗筷,他们二人说说话便往膳厅去了。

  平日里赵宅只有前院才许外人进入,膳厅位于后院,漕门上下也只有吴逸和楚楚才许住在宅子里进出后院。所以吴逸见到顾澟时,还是有些惊愕,心里对于他的不安又多了几重。

  吴逸上前请礼作揖道,“这位便是为民请命的执金吾大人吧。”

  他心里也是意外,一样还礼作揖道,“正是在下。”

  吴逸认得他,他却不认得吴逸,顾澟一时不该对眼前这位高大威猛的壮士如何称呼,不过心想能在这宅子里的必定是赵清月看重的人,眼神瞥向赵清月,希望她引荐,她也一眼瞥见了他的意思,忙介绍道,“这是吴逸大哥,是漕门的二当家,平日里都是吴逸大哥帮我打理漕门中事,如我兄父。”

  吴逸心口一阵唏嘘,原来是如兄如父。

  顾澟点点头,“原是二当家,失敬。”

  赵靖见还是上次那个身手不凡的大哥哥,倒不似吴逸心里愁云惨雾,让着这些大人客套几句,便拉着他归了姐姐身旁的位置坐下,跪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瞅着顾澟喜道,“哥哥还未领过什么人来过后院呢。大哥哥倒是第一个。”

  他说这话,顾澟心里倒是很开心,嘴微抿着,唇角轻扬,撇了赵清月一眼,她似叫赵靖说得有些抹不开面子,佯装严厉道,“没规矩,还不坐好。”

  赵靖缩头缩脑的归了楚楚身边,盯着他最爱的卤水鸭,便是一阵发呆。

  她笑道,“今日权当是家宴,还望顾兄不要嫌我们平常人家,菜色凉薄,人都齐了,动筷吧。”

  众人起筷,顾澟尝了尝眼前的素汤,已是味蕾震动,没想到这小小一个赵宅,不单单住着一个漕门少主,连厨子都这样不寻常。他又拾筷多尝了几口荤菜,入口香气浓郁,滋味着实鲜美。

  赵靖一门心思都在那眼前的卤水鸭上,脑子里想到什么便道,“大哥哥,前几日哥哥没回家,可是住在王府里了?可教楚楚姐姐好担心呢。”

  赵清月一听说的是那晚之事,紧张地倒是大气不出,只静静地听着顾澟舒展笑颜答道,“对,那日你兄长有些......”他微微停顿,想起那日夜里赵清月宿醉的窘态转而笑道,“烂醉。夜又深了便将你兄长留在王府小住一日了。”

  此言一出,吴逸和楚楚便都憋笑起来,这二人知道平素里她便很少饮酒,酒量便更不用说了,虽不是一杯倒,却也是喝不了许多。

  “烂醉?”平日里见姐姐都是一本正经的,赵靖一时起了兴致,没头没脑的追问道,“可说梦话了么。”

  梦话?

  顾澟慢慢回忆,只记得他说了一句,原本就不是什么男人,随即点头笑着,“梦话倒是不多,只说了一句,我那日问他,什么男人生得这样好看,你兄长梦里回说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男人。”

  赵清月托着茶盅,听了他的话一个心急便把刚刚入口的香茶倒都吐了个干净,纸终究是保不住火。这赵靖和吴逸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处,唯独楚楚到好似并不在意她这秘密被人探知,暗暗发笑。赵清月右手轻轻扶着额头,刻意避开众人的眼神,结巴道,“玩,玩笑罢了。”

  顾澟倒是没当真,只是看着这众人面面相觑,好似说中了什么似的,心里奇怪,想了想解释道,“大抵是以为还在宅子里,以为和楚楚姑娘搭话呢。早上晨起还没起身第一件事便是叫楚楚姑娘。”

  从见他第一面起,楚楚便就在他身边从未离身过,相处倒也亲密,想必是心上之人,才会这样毫无防备人还未醒便唤她的名字吧。他忽然想到今日在厅中他喂花的情景,那样胸口漏跳一拍的悸动,从未有过。想时,倒是心里空落落的,神情也在楚楚身上稍作停留。

  楚楚惊怪,食指指了自己道,“我?”

  赵靖道,“那是自然,漕门上下也只有楚楚姐姐能进哥哥的卧房。”

  顾澟虽然面上笑着,心里却是怅然若失,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,也觉得奇怪,他们明明,明明就只是朋友而已,自己为什么会如此不安,心像是被人提着,他越想平平静静,越是抑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。

  门外忽而夜风轻扶,吹摇了廊下吊挂的红纸灯笼,灯穂随风飘摇,仿佛被人引着,一刻不停,仿佛顾澟此时的心境。夜雨飘落,不缓不急,轻敲廊下的石板路,微微弹起,带过扑面而来的湿寒。赵清月擎着一把油黄纸伞,和他走在被雨浸透的石板路。伞柄挡住她的视线,春雨掩住她的心思,让她放心注目他的侧颜。他的鼻翼,他的唇,他眼角生出的迷雾与明媚,都在她的眼底。

  他一回眸,她便低下眼帘收回她的目光,浅笑,又似平素里的平平静静。

  赵清月相送于宅子门口,石阶下一早备好了马车,车夫穿着蓑衣,插着马鞭安坐在车前。他道,“你不必送了,漏液雨凉,你受不得凉,小心风寒。”

  她没说话,只点了点头,应了一声。

  他本已转过身去,可心里总忐忐忑忑般的不安生,又转身回去,犹疑道,“清月,你......”

  你和楚楚

  问什么呢?

  “罢了,你回去好生歇着吧。”

  问不出口。

  他大概疯了吧,才会动这样的心思。

  回了王府,雨势渐大,王府门前便似能淌出一条小河,他却是一副颓唐,手里攥着黄油纸伞,湿哒哒地回了他的东苑。他二弟顾汶远远见他心不在焉似的,跑到他面前搀着他道,“大哥,怎么了。”

  “没事。”平白又叹气道,“我,我一定是疯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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